“你不想你是怎麽成為公主的？”崔貴妃道。

“如果你要說這些，恕不奉陪。”

穆雲青轉身就走，崔貴妃忍不住道：“你在碎葉，別人並不知情，雖然本宮猜得八九不離十，但並無準確把握，並不敢妄動。一切都拜托你的好夫君，是他主動向我們陳情，告訴了你的藏身之地。還事先讓商隊帶走了你那情深意重的大哥。”

“崔氏，”穆雲青道，“本公主知道你恨我殺了你的女兒，你可知道，即使不是我殺了她，她也會被自己作死？她本來有身份有地位，卻非要執著於自己得不到的，就和你一樣，臨死之前還要做作一番，天也難容！”

“你不相信？”崔貴妃看穆雲青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驚怒，忽道，“看來你對你那便宜大哥並無情誼，你也想要一個高貴的身份。是不是？我只恨讓上官斐牽著鼻子走，冕兒誤以為他向我們示好，沒有趁早殺了他。到最後，還是敗在了你夫妻二人手上！”

“崔氏，”穆雲青走近崔貴妃，“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，真是讓你的百年世家崔家蒙羞！你可知道，你只要和兒子安安穩穩老老實實的，父皇就會把皇位傳給他？可惜你太著急了，父皇春秋鼎盛，你就要下手。結果老天有眼，讓你失手！你是不作不死！”

“聖上傳給冕兒？”崔貴妃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，“如果那道旨意是真的，為什麽要藏起來？為什麽還有給雲陽的密旨？如果想立冕兒為太子，為什麽遲遲不立？”

“你獨處冷宮，難免寂寞，本公主不妨告訴你，好讓你不至於孤苦一人，寂寞至死。聖上一直並未有立四郎的打算，他廢了李冀後，聽說李冀為一個不願隨他入宮的女子所生，懊悔不已。但太子蒙羞，他不便再立，可他也不想讓李冀被人所害，因此便把他依舊放在了少陽院。想著如果李冕寬仁，不對其他兄弟嚴苛，便把李冀的身份和立李冕為太子的詔書一起告知天下。可你太急了些，少陽院裏那些有毒的飯食，還有那沒有人性虐待李冀的內侍，都被聖上看到了眼裏。因此，聖上對你越來越提防。至於秋梨膏，完全是天意。所以，本公主說你不作不死。如果你像淑妃那樣安心等待，憑你的身份地位，崔家的影響，李冕早晚會是太子。可惜，人心不足蛇吞象。你如此，沁陽又何不是這樣？她想得到上官斐，只是因為一個執念，為此三番兩次的害我，可惜天理昭昭。再見了，崔貴妃！”

“你說什麽？這太子本來就是冕兒的？”

穆雲青點頭：“自聖上對你們生疑後，便交給長公主兩道秘旨。一道大家都知道了，另一道則是相反的。當時，長公主知崔家勢不可擋，只好讓阿斐拿出了那道對你們有利的詔書。魏王所說的雲陽手中的詔書，其實是聖上的授意，並沒有的。對了，最後告訴你，魏王的生母親和榮王的生母是結拜姐妹。魏王的生母後來不得寵郁郁而死，所以榮王的生母不願意入宮。這才有了後面的事。”

“哈哈，你在騙我……”崔貴妃哈哈大筆起來，“本宮果不去爭，冕兒怎麽會得到太子之位？不，那不是真的，不是真的……”

崔貴妃不相信穆雲青的話，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，那自己一直的努力算什麽呢？一陣笑聲後，昔日榮華的崔貴妃倒地不起。數日後，宮中傳出崔貴妃瘋逝的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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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雲青回到家，秦氏喜洋洋地出來道：“剛宮裏來人，把姑爺叫去了，說要封姑爺官兒呢！”

果然，晚上上官斐回到家，向全家宣告了最新的旨意，恢覆上官斐涼州都督一職，並兼領隴右、河西、河朔地區軍事。可以說，這一次，上官斐完全掌握了河西一帶的軍事大權。

眾人聽說後，一掃前些日子主人又奪職又失爵的晦暗，全府從上到下，從掃地的老仆到燒飯的丫鬟都得了獎賞，莫不歡喜。

上官斐心下高興，喝得有些高時，止住李巖一幫人的敬賀，回到春曉苑。

穆雲青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迎上來，她正對著一封信，看得太認真，絲毫沒有覺察到上官斐進屋。

“誰的信？”上官斐問，“是李夫人的嗎？她隨李嶠去了涼州，是那邊有什麽事了？”

穆雲青合上信，道：“不是，是劉勇大哥的，他來信說大哥……去了。”

“大哥去了？去涼州了？”上官斐暈暈乎乎的。

“大哥把母親送到禹州後，獨自去了西域，隨商隊去了大食。結果在返回的途中，遇到盜匪，不知所蹤。”

上官斐醉了七分的腦袋還在努力消化著聽到的消息，一擡頭見穆雲青盯著自己，神情怨憤，不由道：“大哥出事了，我也很傷心。聖上說要我一個月後啟程去涼州，咱們也別等一個月後了，咱們明日就走，先派延壽去探探消息。”

“我問你，李冕和崔貴妃是如何知道我們在碎葉，而把我們抓回來的？”

當時和上官斐一起發現穆雲青的王十，被穆雲青找人問了清楚，他並不認識崔氏的人，也沒有受別人肋迫過。雖然那時穆雲青有懷疑，崔貴妃如何那麽快找到了自己，但聽上官斐否認後，她想大概是崔貴妃派人一直跟蹤她的緣故。今日見到崔貴妃，她當時說的話雖被穆雲青反駁了回去，穆雲青心裏也不願意是丈夫與他人合作，把自己暴露了。因此並沒放在心上。如今，穆至君身死異鄉的消息傳來，穆雲青傷心之餘，不由越想越疑。

“我……也不知道。崔貴妃不是讓沁陽與雲陽大鬧了一場嗎？她對我們早有懷疑，找人潛伏在我們身邊也不足為奇了。”

穆雲青看上官斐說得認真，再者酒後吐真言，她臉上的神色慢慢放松下來。

上官斐松了一口氣，借酒裝醉：“我……有些暈……先睡了，有什麽讓延年去辦。”

等穆雲青睡熟，上官斐輕手輕腳地爬起來，叫上官延年道：“快去查查，那穆至君是怎麽回事？”

主仆二人商理好，上官斐又輕手輕腳地回房，上床時，穆雲青翻了個身，上官斐嚇得一下子跌到地上。

穆雲青聽到撲通一聲響，睜開眼迷糊道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
“不小心、不小心、掉床了……”上官斐揉揉摔成兩半的屁股，趴上床裹好被子裝睡。

穆雲青以為他喝多了所以才掉床，坐起身道：“頭是不是還暈？要不喝點兒醒酒湯？”

“不用了，這麽晚了，還得讓她們起來幹活，睡吧。”上官斐道。

“真沒事兒？”

“困……”上官斐打了個呵欠繼續裝睡。

第二日起床，穆雲青道：“我還沒給娘說。府裏現在也沒人知道。我想去讓人到那邊找找大哥的下落，有眉目了再告訴娘，你看行不？”

“當然好。”上官斐讓人把上官延年叫來，當著穆雲青的面又把昨晚的吩咐交待了一遍。

因穆至君的事，穆雲青決定盡快去涼州，畢竟那裏離穆至君出事的地方近，消息好打聽。

但大芮例來慣例，二品以上的官員去某地任職，家眷要留在京城。更不用說穆雲青的身份還是公主了。

德仁長公主本來對穆雲青願意去涼州並沒什麽看法。可現在忽然有了孫子，她無事時恨不得一天跑幾趟，看看她那可愛的孫子。要是去了涼州，見不著孫子怎麽辦？

上官斐見母親阻攔，冷道：“別人要家眷留京是怕人造反。我就是造反了，雲兒是公主，難道還要抄了聖上的家不成？”

德仁又氣又笑：“你都當爹了，還什麽話都敢說。那邊天氣幹燥，現在天又冷，炬兒這麽小，萬一在路上生病了怎麽辦？”

“你想小娃娃，還不如自己再生一個。”上官斐道。

“你！”長公主氣結，“我疼孫子，不行嗎？”

秦氏上前道：“侯爺，都說隔代親。公主是親孫子，我也親外孫啊。你看，孬蛋兒長得多好，多讓人心疼。”

德仁附和道：“我現在看到他，哪兒都是軟的，要是再生個姑娘，抱在手裏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，出去全京城的人都得誇！”

“就是！”秦氏道，“等大了些，不知多少人家爭著娶呢。”

穆雲青看著二人你唱我和，對未來暢想不已，打斷她們：“娘，只怕他們誇的不是小娃娃，而是他背後的祖母和外祖。爭著娶的不是那個人，而是背後的皇家和父親的職位！”

“唉，這怎麽了？別人想得還得不到呢。”長公主看看穆雲青的肚子，“娘有了法子，你們去涼州我不管，但把孬蛋兒擱家讓我和親家看著。你們在那邊隨便生多少個都成。”

穆雲青也正為難，她不願把孩子放家。但秦氏的身體不好長距離奔波，加上這次去涼州，她忙著尋找大哥的下落，又怕穆至君的事讓秦氏知曉，所以並不願秦氏勞累跟著。可讓秦氏離開外孫子，那跟要了她的命一樣。加上最近天氣陰晴不定，上官炬有些著涼，穆雲青也有些為難，長安離涼州幾千裏，要是半路上，剛剛半歲的上官炬生病了怎麽辦？這時的醫學條件，一個小兒的生命太過脆弱了。

上官斐卻偷偷地樂了。不管那些禦史如何彈劾，他當然有辦法帶老婆一起去涼州。而兒子，自從有了兒子，他覺得他在家裏的地位可有可無。別的人眼裏都是上官炬罷了，妻子的一半心思都分給了兒子，經常讓他不爽。對這個只會吃睡加上賣萌的兒子，他還沒有做父親的自覺，更多的是覺得有些煩人，德仁長公主的建議正中他下懷：“那好，孬蛋兒就給你們養了，我和雲兒再生幾個回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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